他们把我留在了神山 【盗笔all向】
1.
“我出不了神山，请带一支格桑花走吧。”
面容妍丽的少女将一束花往前送去，举到他们的身前，几人从她手心里抽出一支，胖子将花枝别在耳后。
肥硕的脸庞与这娇艳的花朵糅杂成了一种奇特的喜感，叫她见了不由地眉眼带笑。
吴邪将花别在胸口，略带不舍道∶“我们会时常来看你的。”
她的笑意散了许多，维持着浅勾的状态，声音很轻，“其实不用的。”又迅速飞扬了起来，“我自己在这儿已经习惯了，这里的每一树一花都是我的朋友。”
“我们是你的朋友吗？”解雨臣出声问，格桑花衬得他面比花娇。
“当然是呀！”她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。
“那朋友来看你，不是应该的吗？”
“是吗？”她面露疑惑，许久未曾与人相处过的她，单纯地比此刻头顶上的天空还要纯净。
“是的。”
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，张起灵站在吴邪身后半步，长身玉立，似乎要与这天地融为一体。
可她也知道，这是错觉。他不会留下来的，他们不会的。
“走吧，我看着你们回去，如果想我了，就在心里念我的名，我听到了，就会回应的。”
身为山神的她，时常觉得他们几个人的存在很特殊，究竟怎么个特殊法，还没找到答案。
他们的背影在她的眼里被额外添加了凄美的滤镜。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，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，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，有的人留在昨天了。
2.
屋外的雪开始消融，先前灰黄色的树干也染了绿衣，泼墨般得由一点慢慢蔓延至大片，她的耳朵能听到鸟鸣声，水流声和花叶绽开的破空声。
整个神山都在她的掌控中，松鼠抱着松果敲响了她的门，爪子飞快得将果子放在阿昭面前，一溜烟儿就没影了。
她无聊地撬开果壳，掰着手指头数，他们已经走了五日了，仅仅五日而已，竟已经受不了这般寂静的生活了。
她明明很喜欢的，一个人逛遍了森林，捡回来好些好看的花朵儿编成花环戴在头上，在小溪前起舞，好像除了这片神山，她也能掌控其他。
说要时常来看她的那些人，那些笑闹声声，渐渐湮息，她不禁怀疑，那段日子是真还是她的幻觉。
他们不曾存在过，也没有存在过的证据。
阿昭与这片神山，已经被这天地抛弃了。她是弃子，什么都留不住，努力也是徒劳。
从记忆深处扒开，她仍记得他们刚来的时候，将她从沉睡中唤醒，睁开眼时耳边听到的是∶
“天真，快来！这儿有个粽子，妈的，这么小就没了。哎，你说她为什么还能保持原样啊？肯定是有什么大宝贝儿。”说着就要上前去阿昭嘴巴里掏东西。
张起灵眼疾手快得将胖子拦下，霎时，阿昭睁开了眼睛，正对上一双潋滟至极的桃花眼。
好不夸张，就在她睁开眼睛的那霎，他们都明显得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，什么都不一样了。
这片空间，这座山，醒了。
“你们是谁？”
“那你呢，是谁？”旁边戴着墨镜的人凑了过来，一脸兴味得看着她。
阿昭躲了躲，略带思考后回答∶“我是……阿昭。是的，我是阿昭。”
“阿昭……”吴邪将她头顶已经枯萎的花环拿掉，“能不能带我们参观一下，你的家。”
阿昭从岩石上起来，月白色的衣衫随着微风飘起又乖顺得落在她的身侧，她显得有些格外兴奋，带着他们行走在森林之中。
解雨臣注意到，被雪覆盖住的草在她经过后就悄然得露出了头，原本恹恹的花也陡然昂起了脑袋。
她本就是这片山的山神，也算是半个“神”。在这个神与仙都没落的时代，只有她还存留着半个神格。
只不过……代价便是，她永远都走不出神山。
3.
胖子总会造出各种美味的吃食，就算是不需要进食的阿昭也不由得亮起了眸子，阿昭算得上是个极好的神，她总会找到前一秒刚刚死去的兔子，下一秒就被胖子架在了烤架上。
“你需要什么调料，我可以帮忙找。”阿昭也像个兔子般缩在张起灵的膝盖前，脑袋偏向正在烤肉的胖子。
“孜然，就是这种……”胖子给她描绘出孜然生长的样子。
阿昭仔细思索，手指朝着远处空地上一抓，凭空而现几颗草，被她往前一推，“是这样的吗？”
黑瞎子抓过来仔细闻了闻，“现在还太嫩了，得需要烘干。”
“这样？”
她握住掌心，刚刚还嫩到有绿芽的孜然转瞬间都变成了枯黄，也因此泛着浓郁的香味。
张起灵和吴邪对视，都能看到彼此眼里的忌惮。
能控制时间在独自个体上流速的能力，实在是太过于可怕。
阿昭却恍然不觉，眼巴巴得看着将要烤熟了的兔子，一脸渴望。
看着她这模样，先前的忌惮又消下去几分。她没有让人觉得有攻击性，在这片空间的所有生物都对她有着天然的亲切。
当然，这也包括，已经身在其中的他们。
阿昭最后吃了一小块兔子腿，咬了几口，咽不下去。她失去了很多，包括味觉，她尝不到鼻尖闻到的叫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香味，嘴巴里是淡到极致的，没有任何味道。
只能看着他们大快朵颐得将这只兔子吃到只剩下一堆骨头。
他们会带着阿昭去冒险，明明这片土地阿昭已经走了无数遍，所有的路线包括在哪里有块石子，都在阿昭的脑子里。
可她还是愿意跟着，时不时地制造一点点的困难，又在将要止步的时候让前路浮现。
4.
已经到了第二年，他们相约而来，又把上次没走过的地方走遍，还给阿昭带了很多小玩意儿，包括会旋转唱歌的小女孩儿。
阿昭很是喜欢，摆在自己的眼前盯着它看了很久很久。
也玩了很多小游戏，打打闹闹得整个山都脱离了往日的死寂，连小溪的水都流得比之前快了。
之后，就再也没有凑齐过。
有时是吴邪、张起灵和胖子，有时是吴邪和解雨臣又或者解雨臣和黑瞎子。
在这些人中，黑瞎子来得勤快，有时一年中能来个三次。张起灵却久不见他的人影，除了第一、二回，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。
直至数不清多少年后，张起灵独自前来，黑瞎子紧随其后。
阿昭没问其他人呢，她明白的，神与人之间寿命的不平等是定数，她无法改变这一点，当然，他们也不想被改变。
人的一生之所以珍贵，无非就是因为一切都是有期限的。有的人短，有的人长，无论长短，都只有一个归宿。
如若生命都无限被延长，那就太过无聊，只能像阿昭般沉睡许多年，若是没有他们，也许她还在沉睡，连着这片神山一起。
其实吴邪他们消失的时候，阿昭是知道的。她听到了有人唤她的名字。
吴邪对她讲∶“下一年我去不了了，不过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小玩意儿，到时候让小哥捎给你。”
解雨臣则什么也没说，只在心里轻轻得念着她的名，“阿昭……阿昭……阿昭……”
她已经走到了山脚下，只是一抬脚的距离，前面似乎出现了一层薄膜将她束缚住，忍着全身的痛苦，她想要出去，见一见她的朋友。
“朋友见面，不是应该的吗？”
可她做不到，浑身血液几乎要凝固，眼前一黑昏了过去，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过了许多年。
张起灵坐在门口，好似冬日冷感的阳光，慵懒而淡漠，疏离且遥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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